1702195321and4

人力車是遊老北京各景點的最佳交通工具。

周芬娜

「格格府」又名硯逸善齋，最令人津津樂道。花木扶疏的三進四合院，原是慈禧賜給恭親王長女的府第，如今是由重慶人開辦的豪華餐館……

「上海是女人的城市，北京是男人的城市」，我以前覺得上海就像女人般的活色生香；北京陽剛有餘，風韻不足。但最近先後去了一趟上海、北京後，卻有了截然不同的觀感。上海這幾年物價飆漲，我既住不起新開的大酒店，也吃不起清蒸鰣魚、大閘蟹。託人以優惠價訂到老錦江，房間地毯上全是污跡，大堂外的通路在整修，吵雜不堪。天氣濕熱，不時有雷陣雨肆虐，我恨不得趕快逃走。只有「老夜上海」的蟹黃煨麵，留下了一絲美好的回憶。

到北京後頓覺耳目一新。不但秋高氣爽，而且街道寬闊，路樹翠綠筆直，充滿了國家首都的氣派。旅館在王府井附近，新穎雅潔，價格只有老錦江的三分之二。記得今春來北京時，某位媒體的美食主編特邀我到東方君悅大酒店的「長安一號」吃烤鴨，她說如今「全聚德」落伍了，北京時尚男女全擠到這裡來了。在她的指點下，我們第一道先吃鴨皮沾白糖，第二道吃鴨肉沾甜麵醬，第三道才是將帶皮鴨肉、蔥白捲著薄餅吃。著名的香煎鴨肝外焦內腴，佐以蘇梅醬，滋味勝過法國鵝肝，有人忍不住連吃兩份。

這回我自己去「長安一號」報到，數月不見的廚師長竟還記得我，殷勤相待，純是北京優美的人情世故。我也懷念她上回帶我去過的「海棠居」，老四合院裡種著一株高大的海棠樹，春天白花滿樹，秋天黃果纍纍。我們坐在紫藤花架下喝海棠汁，品海棠酒。藤花垂下一串串淡紫的瓔珞，周圍泉水淙淙，令人想起昔日舊京的美好歲月，和周作人、唐魯孫的散文名篇。但時值秋日，紫藤、海棠時節已過，只好寄望來年了。

次日到天壇公園去玩，又有新的驚喜。園內有市民在拉二胡，唱平劇。精瘦的中年男人唱起老生來，中氣十足。洋女人穿著中國式短褂打太極拳，招式熟練。長廊裡有樂團在演練西洋交響樂，提琴手、長笛手、法國號手一應俱全。晚上去「天地一家」吃飯，隋唐宮廷式的裝潢，素雅的黑、白、銀、灰色調，背景是韓幹〈牧馬圖〉或唐代仕女畫，複製出古老輝煌的年代。東北罈子肉中除了紅燒肉外，另用小鴿蛋燜成滷蛋，精緻入味。粵式的花膠鵝掌汁濃味厚，北京老友乾脆將鮮汁拌入白飯中，連吞帶舔，吃了個精光。

飯後在附近散步，一輪清亮的明月高掛在天上。「天地一家」在南池子與王府井大街間的小胡同內，菖蒲河公園對面。這個新闢公園內蜿蜒著長滿菖蒲的清溪，映著垂柳鮮花，幽雅寧靜。胡同內另有一家「皇城食府」，大紅大綠的明清宮廷式建築，也是北京新風景之一。我次午特別去試吃，卻發現菜肴不如建築出色。名菜「火龍雞脯」，以火龍果皮雕成粉紅花籃，盛以雪白球形果肉，亮麗可喜。但雞脯肉味道既鹹又重，令人扼腕。

「格格府」又名硯逸善齋，最令人津津樂道。花木扶疏的三進四合院，原是慈禧賜給恭親王長女的府第，如今是由重慶人開辦的豪華餐館。著名燉鍋以肥鴨、長江江團、烏骨雞，與野山菌、名貴藥材同燉，既有宮廷菜的慢火細熬，又有重慶火鍋的親切和樂，眾人圍食痛快淋漓。再配以梅花鹿肉、腰果蝦仁等熱菜，翡翠豆腐、麻辣毛肚等冷碟，豌豆黃、芸豆捲、小窩頭等細點，最後在燉鍋內下些拇指大的韭菜小餃，讓人過過皇親貴冑的乾癮。

用餐間不時有清裝格格裊娜行過。或在院子裡撫琴，或在大廳中曼舞，仙樂飄飄，舞姿佳妙。侍者扮成清宮太監，食客們一入座就送來別出心裁的試題，應考後有中舉人進士的，有中榜眼探花的。放榜時敲鑼打鼓，煞是熱鬧。這種新與舊的融合，古典與現代的對照，使北京這個文化古都更煥發出迷人的風采。難怪有些久居歐美的食客們樂不思蜀，

竟打算終老於斯了！